作者:王策 原单位:山西大同大学朔州师范分校
2015年,马老师90岁生日那天,我们几位小学同学相约去看马老师。
马老师名叫马懿,曾任我们村小学的校长。全村老少一直都称他为马老师,谁也没叫过马校长。
师生几十年不见,一番寒暄后,大家坐下来,不约而同地谈起了往事。
有一件事,我终生难忘。
那是1962年初冬的一个晚上,我和弟弟妹妹们早早就钻进了被窝,母亲还在忙家务,父亲在炕前地下就着煤油灯光编箩头 (用柳条编织农用箩筐)。忽然听见同村的宁纯德在大门外喊:“三哥,开门!”
宁纯德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叔,与马老师年龄相仿,每年冬天夜长之时,常陪马老师在晚饭后到学生家里“串门子”。后来我才知道这叫“家访”。“三哥,忙着呢?”来人一进门就打招呼。我一听是马老师的声音,连忙闭上眼睛装睡,没敢吱声。“编几只箩头,换点煤油钱。”我父亲停下手里的活儿,递上了旱烟袋。
三人轮流抽着旱烟,唠了一会家常,马老师说:“三哥,我听说你不打算供王策念书了?”
父亲“唉”了一声,说:“我也知道应该念书,可家里人多劳力少,年年缺粮,难哪!做点营生,挣一点是一点。”
马老师沉思了一会,拿起一根编箩头的柳条,语重心长地说:“三哥,孩子才10岁,就像一根柳条,你现在割下来,他就是一个编箩头的料,咬咬牙,供他念出书来,就是一个檩条的料。这个账可要算清楚啊。”
围绕柳条和檩条,三人聊了很长时间。我父亲终于答应不让我辍学了。
马老师临走时说:“这样吧,每学期两块钱的学杂费你不用交了,给学校编几只箩头。”我父亲连连说“好,好”。
我躺在被窝里,暗下决心,一定要做个“檩条”。
从那时起,我似乎开始懂事了。几十年来,马老师的话一直激励我用心学习、用心劳动、用心工作。我走到哪里都能很快进入角色,成为单位的骨干之一。
同去的儿时同学,也都有一番难忘的记忆。从马老师家吃完饭出来,大家发出一个共同的感慨:“能有马老师这样的老师,真好!”